唐人诗曰:“山僧不识数甲子,一叶落知天下秋。”
就诗而论,诗人的构思与诗之意境,都颇为可取,不失为上乘之作。但这是就诗的美学而言。艺术不是照相,夸张或放大都可以显现诗人的灵感,“一叶落知天下秋”,表现的是诗人对季节、气候变化感知的敏锐。作为一首诗来欣赏,应当说是精品。
如果人们认识大千世界的复杂事物,分析瞬息万变的客观情况,解决现实存在的各种实际问题,只凭“一叶落”,而据以推知必定“天下秋”,那就可能坏事了。只看到一点现象,就“想当然”地、随随便便地得出结论,那可能就不是“一叶知秋”,而为“一叶障目”了,大有碰壁的危险。
客观事物千差万别,错综复杂,仅凭一鳞半爪的现象,是不可能参透大千世界的。要做到主观与客观一致,就必须对客观实际有真知真解。只是凭“一叶落而知天下秋”是不靠谱的,坐在屋子里空想,以灵感代替现实,就更不可能正确地认识瞬息万变的客观世界,何谈解决实际问题。
《孙子兵法》中有一条:“兵无常势,水无常形,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,谓之神。”也就是说,在战争中知彼知己,时刻把握对方的真假虚实,随机应变,才可能用兵如神。如果死抠“兵法”,抱着本本主义不放,不懂得随遇而迁,人随境迁,就会打败仗,吃大亏。
《三国演义》一书有诸多这类正反面的事例。诸葛亮“智算华容”、“空城计”就是不按“常势”、“常形”,而随机应变、用兵如神的两个实例。因为对手熟读兵法,曹操和司马懿都深知“虚则实之,实则虚之”,诸葛亮就偏来个反其道而行:“虚则虚之,实则实之”,让对手大上其当。
诸葛亮胜算就胜算在调查研究、知彼知己上了。司马懿抱着一个固定不变的思维模式:诸葛亮“生平谨慎,必不弄险”。诸葛亮掌握了司马懿这个“本本主义”心态,偏偏铤而走险,斗胆用了空城之计,退了司马大兵。
而马谡所以“失街亭”,也在于他对敌没有调查研究,又没把诸葛亮的“司马懿非等闲之辈”的忠告当回事儿,结果吃了败仗,丢了脑袋。
军事战争如此,经济建设亦一样。市场经济虽有一定的规律可循,但仍有诸多难以完全预料的“不确定性”,有时也是“兵无常势”、“水无常形”。有些事物,外部往往蒙着一层假象,或是显现突出的并非是其本质,如果不深入细致地进行调查研究,只看事物的表象,不仅看不出真实面貌,还可能被假象蒙蔽,使原本可以成功的事情遭遇失败。前几年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,已经给许多人上了一课。市场情况瞬息万变,必须时刻审时度势,洞若观火,才可能有远见卓识,多做几手准备,增强应变能力,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。
“一叶落”不一定“天下秋”,实际上是一个主观真实和客观真实的问题,也是局部真实和全面真实的问题,属于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范畴,绝非不承认有人“见微知著”。见微知著属于科学预见,它建立在掌握情况、认识规律的基础之上。我们不赞成的只是主观主义,胡猜臆断,乃至忽略实际,忽视变化,不注重调查研究的本本主义和经验主义等教条的东西。而“见微知著”的科学预见仍难能可贵,真正做得到的实属智者,尤其是领导者应修好这门功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