备受瞩目的王书金案二审昨日宣判，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对王书金涉嫌强奸、故意杀人案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这也意味着王书金案即日起将进入死刑复核程序。对本案二审的焦点问题，1994年8月石家庄西郊强奸、故意杀人一案，法院采纳检方意见，因“一些关键情节上存在重大差异”而认定非王书金所为。

据人民网援引检方说法，检察机关作为国家的法律监督机关，其职责是客观公正地全面审查案件，无论是被告人有罪、罪重的证据，还是无罪、罪轻的证据，都应当全面审查，并且达到确实、充分的程度。“对一切案件的判处都要重事实，重证据，重调查研究，不轻信口供”。此前公众对“王书金自承其罪，检方坚称非其所为”感到诧异，但应当说检方在本案二审中所展现出的态度值得肯定。按照刑诉法明文规定，法检各方有义务收集无罪、罪轻证据，对案件做全面审查，对相关证据应当而且必须符合确实、充分的要求，排除合理怀疑。

对王书金案，尤其是王书金所供1994年8月石家庄西郊强奸杀人案的法律判断，绵延了数年。2005年1月王书金落网并自承在河北广平、石家庄等地强奸多名妇女并杀害其中4人，其中一起与已结案的“聂树斌强奸杀人案”情况高度一致。由此，聂树斌案被认为存在“一案两凶”的可能性。2005年3月，河北省有关部门承诺组建联合调查组，尽快还原案件真相。自此之后的八年，结论始终未出，其间王书金案在2007年4月到7月进行了一审和二审的首次开庭(王书金的上诉理由为“未起诉他在石家庄西郊玉米地的那起奸杀案”)，到2013年6月的二次开庭，相隔了近六年。

陈年旧案重提，公众在2013年见证了数起，都或多或少带有“死者归来”、“真凶再现”的因素。对旧案进行法律审理与证据研判，因时间久远而普遍存在较大难度。以王书金案观之，被告人自承其罪，但按照法院二审认定的内容，王书金供述出“聂树斌案”的部分事实、乃至细节，但在某些细节(检方称之为“最核心、最隐蔽、最关键的细节”)上存在差异，主要包括被害人尸体特征(王未提及颈部缠绕花衬衣)、杀人手段、作案时间以及被害人身高。据财新网报道，曾参与主办王书金案的广平警方负责人讲述案件多个疑点，包括作案时间等。王书金供述“中午一两点”因与证人证言所称“下午5点下班后见过被害人”相异而存疑，则聂树斌所供作案时间为“早上8点”亦与此相异。王书金还曾向警方提及一项“非亲到现场不能提供的证据”，即案发现场的一串钥匙及其位置。

疑罪从无，是现代刑法无罪推定原则的核心内容之一，其要求在既不能证明被告人有罪，又不能证明被告人无罪的情况下，推定被告人无罪。现行刑诉法也明确引入疑罪从无原则，对“证据不足，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的”情况，刑诉法规定“应当作出证据不足，指控罪名不能成立的无罪判决”。在对待王书金“自承其罪”的1994年石家庄西郊强奸杀人案问题上，既然存在无法排除的案件疑点，不管是不是因为时间久远、被告人多次作案记忆混淆等原因，对王书金所供该案不做法律认定，应当说就是坚持了疑罪从无原则。

但必须要说，对王书金所坚持供述的疑点案件在法律上不予认定，并不意味着就此堵死对聂树斌案重启调查的可能。恰恰相反，王书金所供述案件情况已足以成为聂树斌案重启调查的证据材料。疑罪从无，无罪推定，这些在王书金案中得到模范信守并贯彻的现代刑法准则，也同样应当适用于聂树斌案。在王书金案二审期间，曾部分调阅的聂树斌案卷宗材料，应当藉由王书金案二审宣判的契机允许聂案律师查阅全部案卷材料，甚至择机向社会公开。以在王书金案中得到成功适用的疑罪从无原则，重新审视和打量那个“经过一个星期突审”供述了罪行、并且“一次比一次说得详细”的“凶残犯罪分子聂树斌”。

重温河北省检在王书金案中的明确表态，“客观公正地全面审查案件，无论是被告人有罪、罪重的证据，还是无罪、罪轻的证据，都应当全面审查，并且达到确实、充分的程度。对一切案件的判处都要重事实，重证据，重调查研究，不轻信口供”，不禁深以为然，并引以为据。